这天傍晚，天降大雨，刘老汉在家中喝酒，惆怅没有酒伴，这时，他家的大门被敲响了，开门一瞧，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后生。书生向刘老汉施了一礼，说大雨拦路，想借宿一晚，刘老汉痛快地应了下来。
得知书生还没用饭，刘老汉让女儿烧了几个菜，拿出一坛酒，打算和书生对饮。刘老汉的女儿名叫盈玉，生得亭亭玉立，性格落落大方。她见父亲这架势，悄悄提醒书生：“我爹一喝起酒就不知轻重，你若是不能喝，直接回绝便是，千万不要跟他客气，不然受罪的可是你。”
书生闹了个大红脸，点头应是。但盈玉一走，他经不住刘老汉变着法的劝酒，不知不觉便喝多了。他酒量浅，不一会儿就面红耳赤地摆着手说自己不能再喝了，刘老汉也有些上头，但还没喝尽兴。见状，他眼珠一转，端起一旁的茶碗，把酒倒在里面，骗书生说这是水，让他继续喝。
书生已经晕的七荤八素，他根本没尝出来味道不对，捧着碗就往肚子里灌，几碗酒下肚后，他面色惨白，浑身抽搐，不一会儿就倒在桌上，没了意识。
刘老汉也喝醉了，他见书生趴下，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翌日一早，盈玉起来后，发现父亲刘老汉还睡着，而书生已经面色灰白，四肢冰凉，没了呼吸。她吓得惊叫出声，邻居们闻声赶来，这下，书生在刘老汉家醉死的事情瞒不住了。
书生的家距离刘老汉家有两个村子那么远，消息传出来后，书生的家人闻讯找上了刘老汉的家门。书生的母亲抱着他的尸身痛哭不已，喊着要让刘老汉赔命。两家人还闹到了衙门。
书生是醉死的，刘老汉看起来并没有责任，他本是好心想要收留书生一晚，因此，衙门只让他赔了书生家一些钱，就此了事。
书生的母亲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拽住刘老汉的衣领，哭喊着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会遭报应的。”
有的人觉得书生的母亲有些胡搅蛮缠，但刘老汉一言不发，他心虚，他知道如果不是他把酒当做水，骗书生喝下去，书生也不会死。他拿出了家中所有的积蓄，赔给了书生的家人，以此减少他的负罪感。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刘老汉已经快要忘了书生的事情，他为盈玉定了亲事，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他亲缘淡薄，妻子早逝，就盈玉这一个女儿，对他来说，女儿就是他的一切。
但在出嫁的前一晚，盈玉突然疯了，她大喊着“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披头散发地满村子疯跑。她的声音粗粝刺耳，根本不是她平常说话的声音。刘老汉立刻想到，这是书生讨债来了。
盈玉的亲事吹了，刘老汉将她关在家里，陪在她身边，细心照料她。那晚过后，盈玉沉寂了下来，她不再高喊，也不再疯跑，目光无神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不吃不喝，短短几天就瘦得皮包骨头。
又过了几天，盈玉的情况有了好转，她像往常一样做饭，收拾家务，吃东西，刘老汉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那天，他外出采买日用品，临走前再三交代盈玉待在家里不要出门，盈玉乖巧地点头应是。刘老汉去了集市上，看到卖胭脂的摊位，想到女儿消瘦苍白的脸颊，特意让摊主帮忙挑了最好看的颜色带回去。
他兴冲冲地打开家门，想把胭脂拿给盈玉看，可下一刻，“啪”的一声响，胭脂盒掉在了地上，晕染出了一大片鲜红，就像盈玉胸口处洇开的那一片血色。盈玉自尽了，她两眼圆睁，看向门口，身体已经冰凉。
刘老汉没有流泪，他木然地收敛了女儿的尸身，为她举办了丧礼，将她安葬。他看着盈玉躺着的棺椁逐渐被泥土掩盖，耳畔响起了一道声音，“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刘老汉离开了村子，没有目的地四处流浪，这天晚上，他夜宿破庙，遇到了一个老道。时值深秋，夜里寒凉，老道拿出腰间的酒葫芦，问刘老汉要不要来两口暖暖身子。
刘老汉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将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老道，说自己此生不会再饮酒了。
老道听完后，叹息道：“还债还债，还完也没能换得一身轻，看来，还是一开始就不欠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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