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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2011年广州大学生独立参选基层人大代表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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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广州大学生独立参选基层人大代表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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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429721(2011-10-20 14:46): 没有评论,请编辑100字的评论可以获得加分,或者扣分
“805是广外民主的编号!”

“223是华师民主的编号!”

9月8日,广州基层人大代表选举投票日后,微博上出现了这样的句子。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独立参选人”叶瑞立获得805票。

华南师范大学“独立参选人” 黄辉善获得223票。

“独立参选人”,通常用于指没有政府官员支持的、以竞选的方式参选的候选人。

然而,这是一个“不规范”的用语。

今年6月8日,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负责人回答新华社记者提问时指出:“我国的县乡人大代表候选人,只有由各政党、各人民团体和选民依法按程序提名推荐的 ‘代表候选人’,经讨论、协商或经预选确定的‘正式代表候选人’,没有所谓的 ‘独立候选人’,‘独立候选人’没有法律依据。”

该报道瞬间引起了网络热议,当时,微博上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宣布参选基层人大的热潮方兴未艾。

此后,“独立候选人”们在正式场合,更多将自己称为“参选人”或“联名推荐候选人”。本文为表达清晰、方便,将使用“独立参选人”指代这部分参选人。

下图为独立参选人参选基层人大的标准流程图:



上文提及的805、223,分别为叶瑞立、黄辉善通过“另选他人”形式接受投票后,官方公布的投票结果中他们所得的票数。

叶瑞立、黄辉善均为广州大学生,都曾尝试通过“联名推荐”形式参选,却未能如愿。广州独立参选人中,在校大学生,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事实上,广州曾宣布独立参选者,据不完全统计,有十多人。然而,由于过程中的种种原因,坚持到最后的参选人寥寥可数,其中大学生参选人更是凤毛麟角。广州独立参选人中,成为正式候选人的人数,为零。

下文中,笔者将尝试通过三位富有代表性的独立参选大学生的经历,透视大学生参选的困境、怪相,与值得肯定之处。为保护当事人,将三人分别代以X、Y、Z,文中X校、Y校与Z校分别为三人所就读的大学。



第一阶段:决定参选

幸存者:X、Y、Z



今年6月以前,X、Y、Z在旁人眼中都是最最普通的广州大学生。

X喜欢读书,除了自己就读的国际政治专业相关书籍,他对法学理论书籍尤为感兴趣。他对记者谈起一本书:“蔡定剑学者,他是中国政法大学的一个老师,他主要是研究人大的。他其中有一本书写得很好,《民主是一种现代生活》,就是说民主是实践出来的,不是理论出来的。我看了有很大的感触。”X说,“我们缺的不是理想主义者,而是行动主义者。”

于是,X决定,去行动。

比起成为人大代表本身,X更重视参选人大代表的传播意义——他希望以此促进中国公民社会的发展。X在“竞选宣言”中坦言:“能否选上,是我次要的目的。主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能够促使更多人关注选举,认识选举,提高大学生的公民意识,为公民社会而努力。”

对于他和他的参选,X的好友这样评价:“他是一个很专注的人,他的想法也比较纯粹,很多人会怀疑他的竞选动机,其实我也很讨厌一些人搭便车或挂羊头卖狗肉,但据我对他的了解,世界上很难找到比他更纯粹的一个人了。”

相较X的参选有较明确的价值信念的驱动,Y和Z的参选动机则似乎更接近广州大学生参选人的普遍情况。

Y与Z是好友,他们因在人人网上讨论时政而相识,之前曾一起参与过维护粤语文化的游行活动。

Y提到,他曾在微博上关注到了“笑蜀”的言论,其中提及参选人大代表有重大的意义,如果不是因为“漂泊流离”,自己也会参选。Y说:“笑蜀说想去参选,但是没有民意基础才不去,那么我在家里,我有民意基础,为什么不参选?”Y又说:“其实中国有很大的问题,但你要改变它,很难。你要很有秩序、很理性地改变它更难。我们这些知识群体,大学生应该算是知识群体,去参选人大代表,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途径。”

Y在决定参选后于Z商讨,并建议Z参选,Z接受了他的建议。



第二阶段:参选

幸存者:X、Y



在这一个阶段,三位独立参选人的遭遇有巨大的差异。

6月1日,X在新浪微博上宣布参加基层人大代表选举。

6月21日,X在博客上发表了《参选人大代表的正式宣言》。

X宣布参选后不久,学校老师即找他谈话,X说:“那也是询问一下情况而已。”但随后他便遇到了问题,校方多次劝他主动放弃参选。当记者问到校方是何时开始正式对他进行劝阻,X则选择了三缄其口,理由是:“我们俩现在走着说不定就在被监控……也是为你着想……”但他透露,校方的理由是“问题敏感”。

X告诉记者:“形势一开始出现一点问题,之后静一下,又稍微好一点,到八月初去了解信息、领取表格,这边都还不错。”他形容当时官方的态度为:“不支持,但这是你的权利,可以去做。”

然而,形势急转直下,X说:“征集完签名之后,就开始出现问题了。”这一部分的情况,笔者将在讲到下一阶段详细叙述。

对比X,Z在这一阶段遇到的问题则严重得多。

在领取相关表格的第二天,Z的家中即接到了“维稳办”的电话。

“当时是我接的电话,”Z说:“但对方要求找我爸爸来听电话。”Z的父亲为公务员。Z的父亲在接听电话之后,即指责Z“唯恐天下不乱”并要求他发表声明放弃参选。

这个电话,只是一个开始。

Z前后接到7次明确的干预。

第二个电话,打到了Z学院的党委书记那里。这使Z真正地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形容当时的想法为:“哇!点解禁噶?(粤语,意为:为什么会这样)”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完全超出Z的想象范围——电话打到了他母亲的“上级的上级”(他母亲为军人);“居委会大妈”来家中调查;他家曾住地的居委会也接到电话;甚至小区物管也被电话通知……

在重压之下,Z宣布退选。

然而,Z在义愤之中决定“最后一击”——在自己的退选宣言中说明退选原因及事件始末——此文发布后,Z的家中再次接到维稳办电话。现此文已被Z自行删除。

提起这段往事,Y与Z都仍然难以平静。Y说:“我当时真的很义愤填膺。”

被告知此事时,Y即刻发表了一条带有“还有王法吗?”“中国公民依法享有被选举权?屁话!”等词句的微博。该微博瞬间被转发上千条,对于许多网友奉劝仍要参选的Y不要使用如此激烈的措辞,Y则说:“心里的愤怒,不吐不快!”Z则表示:“失望……没有想到会这么荒谬!”

相较X、Z,Y的参选过程之顺利令人惊讶。

Y告知学院自己的参选意向时,学院党委书记、党委副书记分别找他谈了话。

Y这样描述当时的情况:“我们党委书记叫我好好表现,就算没当选也是历史系的光荣(Y就读历史系)。副书记说我很好地珍惜了自己的权利,学生参选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在介绍自己的方式上不要被抓了小辫子。”

对于两人的参选遭遇为何如此迥异,Y与Z自己是这样分析的:除了选区的敏感度、学院领导的认识差异外,Y说到,自己的父母都不是公职人员,父亲不过是普通司机。记者则注意到,Z提及自己从初中开始使用facebook,facebook在大陆被封后,他就学会了翻墙。



第三阶段:成为初步候选人

幸存者:Y



X从八月初开始征集联合推荐表上的签名,这个过程可以说相当顺利,他迅速征集到了超过1000个签名,当时X校正值暑假,但仍有不少学生因考研、实习等原因留校。

“如果不是放假,别说1000个,5000个也是有可能的。”X说:“我收集的1000个签名,问50个人,可能会有1个人不支持。有三分之一可能会觉得这个事情意义不是很大,但可以去尝试;有三分之一就觉得这个事情意义很大,但是你根本不可能成功……同学会觉得,无论如何你是X校的,那就支持一下吧。”他又说:“像这也挺悲哀的,就是为了支持而支持,而不是了解了其中的一些意义,还有我能为大家带来什么。”

然而,在提交了推荐表后,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X的可控范围。

为X签名同学纷纷遭到了约谈。X的一位同学在微博透露了这样一个消息:“因为X参选人大代表的事,牵涉了一帮校队的朋友们,还要被叫去写证明书……其实,我们只是对同校学生富有政治抱负,勇于参选表示支持而已。由于学校不支持,他个人也跑遍了南北校的宿舍并做宣传,期间并无任何作奸犯科之事!现在,我只希望那些签名表示支持的朋友们没事……”

同时,X也密集地遭到约谈。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大概是8月23日的这一次——北京的一位独立参选人发布消息:“【获得1000选民联名推荐的X被非法踢出候选人名单】23日下午到24日凌晨1点多被学校领导集体谈话要求退出竞选,因该校要选出1名无党派民主党派知识分子女性代表,为能回宿舍睡觉被迫签名退选。X 24日中午即向学校和区选委会递交声明说签名无效要继续参加选举。现公布候选人名单没有他。”

有人在看到这条后认为X“为能回宿舍睡觉” 而签名退选,是其抗压能力差、不负责任的表现。记者也就此询问了X,他表示,真正的原因是难以言表的,看得懂的人自会看得懂。

对于这次“签名退选”的真正原因,X表现得非常谨慎,不愿意透露。在记者的再三劝问之下,X作了这样的一个比喻:他拍了拍记者的肩膀,说“你好自为之吧”。X又说:“有些事情,上面不明说,你自己应该也感受得到。”

X这样形容当时的感受:“23、24号真的是挺崩溃的……觉得很无助,要去哪里呢?觉得自己像孤儿一样……”

与X的困境截然不同,Y的初步候选人资格被顺利通过。

对于此事,X的分析是:1000,这个庞大的数字,或成为了他最大的拦路虎。

按照一般认识,征集到的签名越多,则越有利,因为这代表着该参选人的选民基层扎实。在其成为初步候选人后,选民小组协商、讨论中,如果该候选人没能成为正式候选人,是可以依理依法申诉或诉诸舆论的。

然而,X并没有就此放弃,多番考虑后,他决定“把程序走完”——以“另选他人”的形式继续参选。



第四阶段:成为正式候选人

幸存者:无



《选举法》第三十一条第一款规定:“由选举委员会交各该选区的选民小组讨论、协商,根据较多数选民的意见,确定正式代表候选人名单。”

Y的选区为自身居住的社区,该社区的选民小组由各楼“楼长”组成。在楼长的表决中,Y没有获得正式候选人资格。该选区需选出三位正式候选人,Y的票数名列第四。

根据Y表述,选民小组开会时,曾有这样的一幕——表决之前,街道主任说了一番话:“这个同学前途是很光明的,但是现在还是要以学业为主……”

在记者问及为何不考虑“另选他人”时,Y的回答是:“毕竟是表决出来的,虽然(有这样一幕),起码这个过程是合法的。”此时在一旁的Z则补充道:“楼长的那次投票,毕竟反映出投票的风向……无论是以怎样的方式,这个结果一定会被传递到选民那里。”

对于这个结果,Y说:“虽然不是完全的心服口服,起码是60%的心服口服。”



第五阶段:另选他人

幸存者:X



以“另选他人”形式接受投票的参选者,可以如何宣传、推荐自己,法律上尚为空白。虽然按照惯例,“未明确禁止即为可行”,但从之前广州的知名独立参选人梁树新的案例不难得知,自主的宣传,很有可能激化矛盾,导致难以预料的后果。

“你不知道他们的底线在那里。”X说:“像征集签名、宣传,它是没有法律规定的,是空白的。这空白,一方面我们可以自由发挥,另一方面上面也可以自由发挥。”

基于形势的步步趋紧,在决定通过“另选他人”参选后,X除了在微博和人人网上发布一些文章和状态,并没有进行实体宣传。



第六阶段:投票日

幸存者:X



“【历史前夜】明天就是选举日了,此刻我百感交集。从6月1日开始,一路走来,承受着巨大压力,曾在坚持和放弃之间徘徊,曾对公民社会的理念失去信心,曾对未来前途感到渺茫,同时,也得到了无数朋友的鼓励和支持。此刻,我终于可以对自己说: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这是历史的前夜,期望明天一切顺利!”这是X在投票日前一天晚上发布的微博。

投票当日,记者陪同X及他的朋友前往校内的每个投票点拍照、记录,并对现场情况通过微博进行文字直播。

关于投票日的情况,近期笔者发布的视频与录音材料颇多,也就无需在此赘叙。

即使,当日经历了被阻止拍照、被抢相机、希望观看点票遭拒,甚至目睹了工作人员违法处理选票……当投票结果揭晓的一刻,X发布的微博是:“【投票结果】X校选区的投票结果终于出来,很遗憾我落选了,仅得到X票。A和B老师成功当选,在此恭喜老师。虽然我失败了,但是三个月来,我成长了很多,这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回忆,这是成功的失败。最后谢谢同学、老师以及朋友们的支持、鼓励甚至质疑,因为你们,公民社会有希望。我们在进步。”



一切落幕,没有抱怨、没有敌意、没有后悔,但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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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再一次活生生的告诉我们:民主没有好坏之分,只有真假之分。前一阵子,我们大张旗鼓的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并信誓旦旦的宣称gcd是辛亥革命精神的最忠实继承者。可是100年后,辛亥革命追求的民主,在大陆仍然是水中月,镜中花。
党一直告诉人民,资本主义的民主是虚伪的,可惜谎言重复一千遍也变不成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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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是块遮羞布,你相信它是真的,你就上当了。我理解的民主,是同一层面上的人之间,群体之间,由于实力相近,谁也吃不掉谁,于是才有了民主。上上下下,都是一言堂,讲的是执行党的方针政策,至于民主,只是个口号。其实不管在那个国家,那个社会,民主都是当权者的口号,民主,无关党派,无关所有制形式,仅仅与实力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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