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hin
字数:13,304 字
七、世间安得两全法
清晨,雾气仍萦绕着金陵,枝头却已跃上羽翼丰满的小麻雀在叽叽喳喳个不
停,厨房里福叔利索的备好了一些吃食又烧好了热水便又离开了小院。
床榻上的人儿,还合着衣裳,相拥取暖着。阿生是缓缓睁开了双眼,低头看
了看怀里的曾静,眼角是有些泪痕,从被窝里抽出了手轻轻的拭了拭,然后又把
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合上了眼睛,嘴角连带着眼角却止不住的上扬……星星
在夜的帐幕,尽情私语的时刻,下界的人,为爱鬓发散乱……
「阿生……」酒气还未散去,那呼出的甜味让人想再尝一口。
「嗯,醒了……娘子」屋里有些凉气,弄的他说话都有些鼻音了,忙把被子
往两人心口提了提。
「我昨晚,又梦见了那天,那天在云何寺……」曾静用手摸了摸他的胸口,
还能隐约摸到那痕迹。
「嗯……怎么了……」他的手也钻进被窝,握住了阿静的手。
「差一点点……好险……是我没赶上,你遇见了转轮王……梦见他将剑插在
你胸口……」像是刚在梦里迷着了,眼神里闪烁着慌张。
「娘子,你可是真真心疼为夫……我那般伤你心,你还想着护我性命……」
阿生用手绕到她脖颈下,给她当人肉靠枕。
「我对阵他,他是过于轻敌,是兵行险招,我了解他更甚,却未有三分的把
握。你若和他硬碰硬,怕是自损三千。」曾静说着有些难受的闭上了眼睛。
「是啊,我那日,送你到了李鬼手那,踏出门了,就未想过要活着回来,能
一网将黑石打尽,告慰祖先,便是我那时的夙愿。可是……」阿生说着另只手从
胸口滑到了她的腰间,将她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
「可是什么……你那日使得最后一招,若是真心想杀我,便不会使短剑了。」
顺势的她将小腿靠到他退间。
「舍不得了,我,舍不得了……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看见了你的眼睛,当
时的我恨你,是因为当我看着你的眼睛,我看到了曾经的我。我恨你,是因为我
如果不恨,我就会爱你。但爱是弱点,而我永远不要再脆弱……」他说着,手轻
轻的拍着她的后腰。
「那时你可是真的心疼我……你用那么哀怨而愤怒的,激进却微弱的语调对
我说恨,说恨我,你说起恨好像在对我说爱,比平日,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来的真
切,我也只有死心罢了……」阿静睁开了眼睛,微微抬着下巴,像是在求证着什
么。
「比起说心疼,更多的是害怕,无助,脑海里一半是回忆起我们每天都做着
重复的事,能像这样一直做着同样的事,真幸福啊。另一半想着我一个人独活,
活在一辈子的悔恨里,似幽魂野鬼,后悔了……原来爱与恨之间并无分明的界限,
我在脆弱的时候,也会把恨当成了爱,我对你的感情,也非一个字能概括的。但
分明,在那一刻,我却明确的感受了对你的爱意和你对我的爱,我们用什么去确
认爱意啊,用分开后的痛苦吗,用钻心剜骨的痛觉去确认爱意吗。」他用手肘撑
起下半身,把她放在了眼前,借着微光看着那温润的眸子。
「天都亮了,又胡说了,我以后不不提了……」她潸然泪下,怎么爱上了一
个人,会流这么多眼泪呢,说着想要抹眼泪。他先伸出了被窝里的手替她擦去了
眼泪,那男人有些粗糙的手指在她眼角划过,「傻瓜,其实,你来过我梦里救过
我很多次,只有你不知道罢了。」呆呆的,有些扬尘在两人目光间飞梭。
「看,看什么呢。」曾静被他杏仁色的瞳孔看的有些害羞了。
「我在看,白日的娘子,比夜里还美啊,哭的时候,和笑一样美,我以前,
真是错过太多太多了……要不,我们再睡一阵子,娘子……」说着手又很自觉的
游走到了她的胸间,过分熟练的解开了她随意系在胸前的系扣……
「大,白天的,别胡闹了。你,你今日不是还有正事吗。」曾静忽然被他的
手掌挑逗的有些语塞,脑海里却瞬间浮现昨晚的深刻的记忆……怎么,无力抗拒
了……果然,是会上瘾啊。
「有什么事,比我取悦娘子来的重要啊。」他的手从胸间,穿过那薄薄的衣
衫,刻意的贴着她的肌肤辗转到臀部,再到她的大腿,手轻轻一抬,用自己的腿
一把夹住了她的小腿。
「悬崖勒马,为之晚矣……」他不再多言,将头埋入了她的脖颈之间,耳畔
清晰的听见她加快的呼吸声,他喜欢,有她陪在身边……
诚实与勇敢,你选择哪个,只要向神祈求,你就会被拯救。
日上三竿了,两人是极不情愿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阿生是先梳洗了,把早
膳端到了房里来,阿静一边嘟囔着说,来这院子后自己变懒惰了,阿生又轻快的
附和着,「那自然是,以后可不能让娘子操劳着了。」红枣煮的粥,那浓郁的香
味,是即刻温暖了两人的口腹。
阿生一边给曾静夹着小菜,一边试探的问着,「这过了元宵,娘子可有什么
心愿?」曾静放下勺子,慢慢的吞下嘴里的热粥,「什么心愿……你我都安好,
不就是我的心愿吗。」曾静看着对面的男子,有些古灵古怪的。
「呵呵,就是礼物,每年过大年的时候,以前啊,家里都会备份礼物,可以
是珠宝,也可以是字画,是庆贺新春,也算是对来年的一个彩头。咋们前些年不
是乐的清贫,也没这些过场,我是想着一家人以后过日子,便也不要苦了自己。」
阿生乐呵的解释着,想把这心意给实体化解释给曾静听。
「哦,你说礼物呀……我只记得小时候,在临安时,家里虽不富裕,但爹也
会寻一些钗子给我们,后来到了黑石,便是没这些花样了……你说礼物……」曾
静是眼珠一转,这小心思又跃然眼前了,玩心起了便想逗逗阿生,「那要不,就
许我一世吧。今年是,来年也是,这辈子都是。」阿生透过那清澈的双眸,仿佛
又看见了那个鲜活的灵魂,果然,爱情是最好的养料,能够,让万物复苏……爱
情很美妙,仅仅是待在爱人身边就会让你感到幸福,而且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
「好。」那是很坚定的一个字,不多也不少,刚刚好,阿生看着她的双眼,
说毕,放下了碗筷,用手刮了刮她的鼻梁,示意她等等,便快步走进了书房,留
曾静一个人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碗碟。
「我说错了什么吗,怎么,又要跑哪去了。」她有些纳闷,喃喃自语道。脑
子还没回过神来,阿生便又折返回了里屋,手里还端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轻轻
的放在了桌上。
「阿静,我已经过了喜欢给人画饼的年龄了。」阿生轻声细语,那木盒被他
打开后,里面躺着一对成色上好的和田玉佩,自然的泛着一些微黄,是雕花镂空
样式,看得出来是有些年生了,那温润的色泽应是被主人好好爱护过。
「这是我娘的嫁妆,她与我爹相识于微时,她祖上是大元的贵族,我爹是书
香世家,却投身大业,成了前滁阳王郭子兴的部下,后归顺了当今圣上。纵使她
家里人极力反对,她却也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我爹,从此后,她便只有我爹了。
成为了张家主母后,在她的操持下,家里也是蒸蒸日上,她也是从刀剑下过来的
人,与我爹不大同,她便只求我一生安乐,不求飞黄腾达,只愿一家平安顺遂。
这对玉佩,也是她送给我大婚的贺礼,没想到,一直尘封到如今。」他说着,把
一半的玉佩放在了曾静的手心上,用手轻柔的将她的手指合于那微凉的玉佩上,
「答应陪你一辈子很简单,但做到,很难,我娘小时常和我说,以后有了心上人,
便要好好待她,她常说啊,爹嘴笨,却待她实在。那个能带你苦中作乐的人,那
个时时刻刻把你放在心上的人,那个总为你制造平淡生活中的小惊喜的人,比那
些总会说心疼你的人靠谱多了,说再多的我爱你都不如好好的对你。」
曾静手里握着玉佩,她是深知这礼物的含义,面色有些复杂,「这是你娘亲
的嫁妆,是给张家新妇的,我拿着,不太……太过贵重了。」阿生握住她的手又
紧了几分,「阿静,你的心愿,我应下了。」他的眼神,总是在望向她的时候,
似千回百转般春意,能解